@一砚
一只咕咕咕咕的菜鸡

【铠宝】寻人

*又名找对象 这cp居然不是一人圈 惊呆呆
*铠x至尊宝 以及长城小分队 主旨大概是脆皮刺客打不过战士(?
*ooc&海量私设+玩梗 很病 略长
*我怎么那么小言那么纯情。



#1

百里兄弟夜间巡逻时捡回来个人。

守卫军所在的要塞离最近的边关城镇尚有一段相当距离,且这段路环境恶劣,入冬后更是成了人迹罕至的禁区。能在已经靠近城墙的地方遇到个还没死透的,小队一众都十分诧异。

“就是缺水缺粮缺衣服导致的,没什么大碍。”百里守约检查了一下榻上失去知觉的人,拍拍手起身道:“我去烧些热水。”

“辛苦了。”

花木兰冲他点头,顺手翻了翻此人的随身物品——其实也就一根棍子和一个挂在脖子上也不嫌重的护心镜,连副备用的皮腕扣都没有,不知是不是饿极时当了食物充饥。

百里家的弟弟蹲在一边,把那棍子拿到手中掂了掂,重量竟有些吓人。

“别乱动人家东西。”

队长给了他一手刀。

玄策嚎了一声,把棍子扔在一边忿忿不平道:“还不知道是不是个奸细,看看他的家伙怎么了,队长你这么凶是嫁不出去的!”

花木兰闻言一笑,果断站起来把人收拾了一通。

百里家的哥哥端着热水进来就见到这鸡飞狗跳的场面,只好把东西放到一边上来劝架。一片混乱中,角落里倒先幽幽传来一个声音:“劳驾……能不能……给口水喝?”



#2

至尊宝其实醒过来有一会儿了。

踏进荒野时没料到离要塞还有如此远而难行的路,准备不全,体力耗尽。强撑着又坚持了大约一天半,到底没熬过夜里骤然降温,晕了过去。

刚恢复意识五感迟钝,他只能隐约感到自己已经身处室内,却仍不敢大意,装模作样闭着眼听了半天,才确定自己是到了守卫军的地盘。

听他开口,前一秒扭打成一团的几个人立刻停了手,刷拉一下围到他边上来。

一个女人,和两个……长耳朵的。

至尊宝吞了口唾沫。

那女子端详他一会儿,直起腰柳眉一挑,问道:“你是什么人?”


“……我叫至尊宝。”
“从何处来?”
“……长安郊外。”
“来长城有何贵干?“
“……”

他一时不好作答,咳嗽了两声,长耳朵的看着年长些那个递过来一杯水,他赶紧道谢接过来喝了两口,余光小心翼翼地瞄来瞄去。

“不想说?”女子见状,朝旁边走了两步拎起他那棍子,两手换着转了几圈:“敢在此时穿越荒原的必定不是简单角色,花某身负保卫此地的责任,若是不愿交代清楚——”

棍子挟着风声呼啸而至,至尊宝身体还跟不上本能的反应,心头一震,只能眼看着自己的武器猛地停在离鼻尖不足寸许的地方。

女人眼睛雪亮,目中似有在硝烟里磨利的刀光。

“——花某便也不客气了。”



#3

边关天亮得早。

小队巡逻时大都两人一组,组合时有变化,这天百里两兄弟往关内走,铠和苏烈便在关外转了一夜。

夜间巡逻不比白天,危险又消耗体力。两人破晓时回到要塞交完班,只想先好好休息,不想到了住处,却有人占了铠的床铺。

驻地建在城墙,没有一人一个房间的余裕,小队中几个大男人都住在一起,但好在空间足够,每人也能留一方自处的角落。铠疑惑地看着从没见过的年轻男子躺在自己床上,那人面容清秀,脸色却实在糟糕,眉头紧锁,额角也渗出些汗水。

他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,抬脚转身,把睡得正香的魔种弟弟从被子里揪了出来。

“啊——!!干嘛!”

百里玄策梦中被一只巨爪勾进冰谷,正吓得魂飞魄散,睁眼就对上铠冷冰冰的脸,登时想起被自己置在人家床上的病号,上来的起床气立马蔫下去大半。

“……铠哥,大叔,你们回来啦。”

苏烈好脾气地应了,将他从铠手里救下来,又问起陌生人的来历。

玄策在清晨的寒气以及男人严峻的目光里缩了下脖子,哆哆嗦嗦道:“这人叫至尊宝……是个,呃,情种。”


“……是个什么?”


大个子苏烈怀疑自己没听清,特意弯下腰又问了一次。

“他说情种。”身后传来百里哥哥的声音,守约从外面进来,满脸写着“干嘛欺负我弟弟”的不高兴。

可没人敢在这个艰苦的环境下招惹厨子,瞧见靠山来了,玄策颇为嚣张地冲铠做了个鬼脸,却又被跟在哥哥身后的队长拍了脑袋。

“队长。”
“辛苦了。”

花木兰大大咧咧和两人打过招呼,又顺着他们的目光看了眼那边,这几分钟弄出的动静不小,至尊宝还毫无知觉躺着,看来荒原几日真是耗尽了力气。

“玄策说这人是个……情种,队长,他到底什么来头?”


“情种?哈哈哈哈哈——”花木兰揉了一把百里弟弟的耳朵,“这么说倒也没错。”



#4

两个时辰前。

“我说我说!”

至尊宝只是一时没想好怎么解释,不想差点就被这女人敲死在自己棒下,赶紧举起双手,拿出一百二十万分的配合态度。

花木兰撤回长棍,转了两圈砰地点在地面上,把烟尘都激起一圈小漩涡,然后屈起一条腿压到床沿坐下,对着青年扬了扬下巴:“说。”

至尊宝:“……”

噫,真凶。

百里守约实在看不下去自家队长这恶霸抢姑娘似的行径,就着热水拧了块手帕递给那个吓傻的家伙。

“……多谢。”

他擦了把脸,人总算平静了些,心知守卫军没法糊弄,只好整理了一下措辞,慢吞吞道:“各位英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。实不相瞒,在下来此,是为了寻人。”


“什么人?”
“这……不知诸位可听过齐天大圣的故事?”

齐天大圣?那可是名号如雷贯耳的大人物,别说花木兰,连自幼就在边关长大的百里兄弟也不陌生。几个人都点点头,却不知道年轻人提大圣做什么。

“……大圣要护圣僧去西天取经前,须得脱去七情六欲,再不染红尘,但他曾与一位意中人立下誓言,这誓言有万年之久,执念太深,在大圣脱凡后也没能散去,自成了一个灵魂重新投胎,那人……就是在下。”

几人听得目瞪口呆,再看向洗干净了脸的年轻人,鼻梁挺直,嘴角上扬似是带笑,一双眼里仿佛盛了碎光,可不就是个多情的模样?

“所以你是替大圣……来找那意中人?”


“差不多吧,”至尊宝叹了口气,“我这灵魂算是他的遗留物,冥冥中总是受什么牵引,要我往此处来,我便只好来了。出发前准备不周,才会……被各位相救。”

饶是打过魔种见过龙的长城众,也被这番话震得不轻。百里玄策最先回过神,颇有些悚然地开口:“但我们这要塞里,可只有队长一个女人啊。”

大家一愣,花木兰感到对方立刻朝她望过来,不防被那双眼睛看得耳根一热。

然而下一秒至尊宝就谨慎道:

“这个……抱歉,应该不是花姑娘。”
“噗——”

玄策不知道先笑他们队长没人要还是先笑“花姑娘”这个称呼,憋不住喷了出来。

队长额角青筋一跳,赏了他和至尊宝一人一个爆栗。

至尊宝:“……”

噫,真的很凶。

守约忍笑问道:“那此时已经到了长城,可还有感应?”

至尊宝闭上眼睛几秒,又皱着眉睁开:“好像就在此处,又好像还在关外……对不住,这感觉不像罗盘指路那么明显,说实话,我动身来此地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什么动静,突然却被带到这里,自己也正纳闷。”

小队的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,花木兰正色道:“边关要地不比别处,阁下这番说辞是真是假并无凭据,我等也不好轻信。只是现在已经入冬,关外更是严寒,你那意中人若真在荒原中,恐怕也已香消玉殒了。”

至尊宝闻言脸色白了白。

“先休息吧,你体力恢复前,也做不了下一步考虑。”
“那在下先谢过花姑娘和各位了。”

他抱拳微微低头,刚松了口气,就见那英姿飒爽的女子嘴角一翘,朗声继续道:“先别急着谢——小猴子,守卫军可不养闲人,等你好了,先给姐干一个月活!”



#5

“你就这么把他留下来了?”

银发的剑士皱着眉听完,显然对这番做法很不赞同。

“是啊。”
“……听一番怪力乱神的说辞就留个根本不知道底细的人,警惕性太差。”

花木兰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。

“你不也是姐捡来的,有什么资格说人家?”
“……”
“再说了,入冬整备布防都正缺人,小猴子身手可不差。”
“但……”
“退一万步,就算他真是个奸细也打不过我,别婆婆妈妈的了。”

铠被噎得无话反驳,只好闷闷地拎起佩剑坐回房间卸手甲。

百里家的弟弟屁颠儿屁颠儿凑过来,在他耳边嘀咕:“齐天大圣是队长小时候的偶像,不管这猴子是真是假,她可正在兴头上,你还是别去找不自在啦。”

剑士斜了那小鬼一眼。

“我的床铺好了吗?”

玄策一怔,才想起自己答应重新帮人家整理个地方休息,切了一声耷拉着耳朵悻悻走了。

铠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,不由自主又看向占领了自己床位的家伙。

——齐天大圣?

身为失忆的异邦人,他对这个传说的了解仅限于与大家烤火喝酒时听来的只言片语,却也知道那是汉人心目中战无不胜英雄——总之和眼前的年轻男子实在不太能挂上钩。

若是七情六欲真能分身另立,不知自己那些丢了的记忆是不是也找了个人重新来活。

他自嘲地低笑一声,收拾好东西出了门。

昏暗中,沉睡的青年却似是受到什么感应,浑身痉挛了一下,嘴角溢出句听不清的呓语。



#6

在荒野里体力透支近两日,好容易捡回一条命,又被凶恶的花队长吓得精神紧张,至尊宝几乎是半昏迷了过去,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过来。

他缓了一阵,收拾穿戴整齐,就看见桌上放着张字条,上面龙飞凤舞写着:西南边第二个烽火台集合——花。

想起自己被迫答应白干活的条件,至尊宝不禁打了个寒颤,拿过自己的棍子朝指定地点赶,生怕去晚了被这女魔头修理。

边塞的天空高而蓝,远处荒漠苍凉无垠,近处守卫军操练的杀声响亮,满目是萧索的肃杀之气。至尊宝一直四处漂泊,却也从未到过这样的地方,不由遵从本心爬高上低,一路东张西望地到了烽火台。

花木兰和兽耳的兄弟俩都在,还有两个没见过的男人,见他上来便笑嘻嘻地问:“小猴子,我这长城怎么样?”

至尊宝一抱拳,诚心诚意答:“在边城就从百姓口中有所耳闻,果然名不虚传,花姑娘治军有方,在下佩服。”


“你如今也是我守卫军一员,叫我队长。”
“队长。”


“来认识一下大家——”她一挥手指向同伴们,骄傲地介绍道:“百里兄弟你见过的,哥哥守约,弟弟玄策,这位大叔是苏烈,还有那个,铠。你暂时就跟着我们小队吧。”

至尊宝一一行礼问好,一直到了叫铠的男人,后者与他回礼对视,眉目英挺,薄唇紧抿,瞳孔的颜色却比其他人都浅淡。

异乡人?他好奇地歪了下脑袋,却仿佛瞬间陷入那浅色的眼瞳中,心头一空。

“唔……”

至尊宝忽然痛苦地矮下身按着心口,周围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,赶紧围上前来。

“小猴子怎么了?”
“没事吧小哥?”

胸腔中撞过一阵一阵钝痛,那疼痛中却又夹杂着令人怀念的感觉,一点点将心脏填满——他凭着本能在模糊的视线中找到那个男人,奋力伸手拽住他胸前的薄甲,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:“你……你是……”

铠顺着他的动作弯下腰,一手扶住他手肘卸力,一手托在他颈侧,低声安抚:“放松。”

这话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,瞬间抚平了至尊宝脸上的扭曲和不甘。他整个人静止在原地,胸口的疼痛竟也一扫而空,可心脏像是只堪堪填上一半,卡在那不上不下的地方无措起来。

两人离得很近,铠清楚地看见他的表情露出一片空白,而后眼里才渐渐回了神采,再然后脸颊透出些红色。

至尊宝一把放开他,举着双手后退了两步,好看的脸上露出有些微妙的笑容:“抱歉——这个……好像认错人了。”



#7

“他在看你。”

百里家的哥哥一边擦枪一边对身旁的男人说,眼睛一错不错盯着手上的活,头顶的耳朵却转了几下。

“我知道——晚上吃什么?”


“你怎么就知道关心这个。”守约轻笑着摇摇头,耳朵又动了动,挪揄道:“他好像打算过来,要我回避吗?”

铠终于无奈地看他一眼,年轻的混血魔种语气温柔,脸上一如既往带着绅士的笑容,只是一双不停抖动的耳朵出卖了他内心那点八卦的企图。

“随便你吧。”

他抓过剑朝城墙走,远远就看到至尊宝东躲西藏地蹦过来,目光不小心在空气里和自己相撞,立即闪到瞭望口下面。

躲什么,要躲不也该是我躲吗。铠长腿一迈,几步走到人蹲着那处,居高临下看着对方。

“啊,铠兄,嘿嘿,嘿嘿。”至尊宝尴尬地站起来,“我刚棍子掉了。”
“什么事?”

男人硬邦邦地问,一双深邃的眼无波无澜,他躲闪着看了几下,却再也没出现那天的状况,只好老实道:“这个,队长让我跟着铠兄去东边巡逻一下,晚饭前回去就行。”


“啧,多管闲事。”
“诶?”
“不是说你,带上水囊跟着。”
“哦……哦。”

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荒原检查城墙外的防御部署。此地不似关内,几乎不生长比人高的草木,风中卷着无情的严寒,冻得至尊宝鼻尖通红,一面在石堆中上蹿下跳,一面偷瞄男人泛着冷意的铠甲。

该聊些什么吗——比如听说你也是被捡回来的?

那日他初次与对方见面就揪着人家领口咬牙切齿,然后又立马说认错人,八成留下了极糟糕的第一印象。虽说大圣的意中人不太可能是个比他还高的异邦男子,可那时的感觉却也真真切切。他后来拐弯抹角向花木兰打听铠的来历,后者却歉意道:“小猴子,这我也帮不了你,铠他……失忆了。”

居然是失忆了……至尊宝心不在焉想着,纵身翻上块半人高的石头,极目远眺,一边是广阔而未知的关外,一边则是巍峨不容侵犯的城墙。天色将晚,黑鸦掠过擦红的天际,万物都显得渺小无依。

唯有大漠孤烟直,长河落日圆。

“喂。”

他正看得出神,不防被突然叫了声,赶紧回过头。

剑士仰面看着他,那张脸英俊得无可挑剔,瞳孔像一对浅色的琉璃,映着自己傻乎乎发愣的样子,开口的声音亦是清冷好听:“别自己乱跑,这里很危险。”


“啊,抱歉。”


至尊宝讷讷应了,单手撑住石头跳下来,因为心思到处乱飘一时居然没站稳,脚下一个踉跄,被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腰带拎起来。

这下子他才总算回过神,颇有些不好意思,下意识抬头朝对方笑了笑。铠骤然看到一张笑脸,一怔之下也微微勾起嘴角,冷峻的面庞立刻柔和许多,仿佛是坚甲也折射出暖色的光。

……哇。

小猴子心尖一软,好像又有了前日那种感觉,细细分辨又好像不是。

他毕竟是大圣留在凡间的“情种”,思与行多少都会受到影响,甚至不知一颗心的喜怒哀乐是否全都属于自己。

可无论如何——

至尊宝忽然有些难过,又不由赌气一般想,反正他有点动心。



#8

和几人越是相熟起来,至尊宝就越是想抹除第一次正式见面时自己失态的事情。

可惜事与愿违,小队里没有什么善解人意的角色,唯一的姑娘比男人更是不遑多让,就连厚道的苏烈也拿他开过玩笑,估计军中无聊,是太久没有遇到新鲜事了。

像现在,铠去厨房找东西吃,顺手给他捎了截烤白薯——这人面冷心热,其实是个挺有意思的家伙,这也是至尊宝渐渐发觉的——他刚笑着道了谢,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百里弟弟撞个正着。

“哟,看来咱们猴哥总算打动了意中人啊,我还从没见过这家伙愿意和人分东西吃呢。”
“哪儿有那么夸张,来来来,可别告诉守约我们进了厨房。”

至尊宝搭上百里玄策肩膀,把还冒着热气的白薯掰了一半递过去,企图收买他。谁知玄策抽着鼻子嗅了两下,还是不死心地大声对铠道:“我晚上要吃肉!你别想再忽悠我哥!”

铠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,慢条斯理道:“你长身体要多吃青菜。”


“噗。”

猴儿忍不住跟着笑出声,玄策给气红了一张脸,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,恶狠狠道:“狼狈为奸,狼心狗肺,狼……为了讨好对象什么都做得出来!”

至尊宝没料到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词汇还不少,笑嘻嘻的神情带了点小吃惊,余光又看见男人一眯眼,好像是要进场收拾小鬼了。

动物般警觉的玄策更是早有感应,在他出手前几下闪开,哇哇叫着躲到了刚刚过来的队长身后。

花木兰叉腰环视现场一周,神色了然,屈指敲了敲铠的胸口,幽幽道:“被说中心事便欺负小孩儿,可真不男人。”


“总好过只会护着别人的徒弟却面都不愿意见的吧。”
“……你再说一遍?”

她生平最听不得别人激,又被对方拿自己的事情搪塞敷衍,一时间不由起了几分真火气,皱眉朝铠瞪了过去。

气氛陡然有些僵硬,百里玄策和至尊宝各自拿着块白薯对视了一眼,好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。

好在不多时铠就举起双手道:“抱歉,是我失言了。”

队长切了一声,用力在他肩上拍了一把,又转身勾过还没反应过来的至尊宝:“小猴子,你看这家伙多不讨人喜欢,不然咱还是换个意中人呗?”


“……我本来也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

他哭笑不得。

虽然察觉了自己对人家有那么点儿不正当的心思,倒也从没想过要做些什么。说来他本就是情之所至化成的灵魂,这方面感觉尚且能算敏锐,行动上却笨拙得可以——难说这也是大圣的毛病呢,至尊宝一边听花女侠叨叨一边开小差——不然怎么会爱一个人到了分离神魂的地步也没能把对方留下来。

他不自觉回头,正好碰上铠朝这边看的目光,后者一挑眉毛勾起嘴角,逗得他一乐,也跟着吐了吐舌头,心中登时一片敞亮——管那么多情情爱爱呢,无论对方是不是有意,能自在相处不就很好。

玄策站在两人之间,不小心被这眉来眼去的小动作辣了眼睛,胃痛之余下定了决心要跟哥哥告状去。



#9

长城上的日子过得飞快,转眼便过了曾和花木兰约定的一月之期,但这新来的小哥机灵又有趣,在守卫军中混得如鱼得水,瞧着竟丝毫没有要走人的念头。

这日他不知从谁手里骗来半壶酒,独自跃上城墙头喝得开心。浑酒自然不会多香醇可口,却带着如这边塞风土般浓烈的辛辣,从喉咙一直烧去腹中。

至尊宝小孩儿似的晃荡着两条腿,任凭风掠过自己和这矗立了百年的城墙,丝毫不担心会被掀下去。

“有酒居然私藏。”

身后传来熟悉的冷冽声音,铠不知是什么时候过来的,抱臂同他一起瞧着远处。

他哈哈笑起来,将手中酒囊盖上,头也不回地向后一抛,被人稳稳接在手中。 

剑士没急着喝,只是收回视线看向大大咧咧转身盘起腿的青年。染了酒气的一双桃花眼盛着水光,连面颊也透出些绯红来,本就有些上翘的嘴角深深下陷,露出一排白牙。

“每次偷闲都被你抓到,拜托别和队长打报告啊。”
“凭这点东西就想收买我?”
“哈哈好说,不然我给铠兄表演个舞棍子?”

他跃下墙头,当真将支在一旁的长棍拿过来转了几圈,脸上神采飞扬。

喝口酒就夹不住尾巴……男人心下好笑,半是认真问道:“这棍子与如意金箍棒又有什么渊源?”


“嗨,这倒没有,只是用着顺手,不过也许有些大圣的影响——我身上好像很多地方和他挺像,谁知道呢?”
“哦?”
“比如这火眼金睛!哈哈哈哈,目力比常人好点儿。”

大概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,至尊宝眯起眼朝关外眺望,正好看见百里守约和花木兰一道回驻地来,乐不可支道:“百里兄这身形放远了看,怎么有点像会走路的狗啊。”

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,就有个听不得他哥半句不好的飞身而上,勒住那醉猴的脖子一阵猛晃:“你才是狗!你全家都是狗!”


“诶诶诶快放手!我开玩笑呢这位好汉!守约兄他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貌比潘安——咳咳咳咳……”

百里玄策这才放过他,拎着飞镰凶巴巴从鼻孔喷气。

至尊宝咳出了泪花儿,不由叹服:“你也太护着你哥了……”


“这不是废话么?兄弟手足血脉相连,说我哥就说是我!”

血脉相连?血脉相连……

言者无意听者有心,几个字骤然闯进至尊宝脑海中一震,平息已久的心像是感应到了背后的意义,狂跳着再次隐隐作痛。他握着棍子的指节开始发白,胸口冲动竟是几番压抑也无法控制,不得不转头对一旁的男人轻声问道:“铠兄……可有兄弟姐妹?”



#10

铠手里还提着酒囊,本是看着两人在闹,却被至尊宝一句话突然问过来,见他脸上的纠结和隐忍,又怎会不知道意思。

他面无表情站了一会儿,突然抬手朝人攻过去。

至尊宝毫无准备,本能地退开半步横棍在胸前一档。铠虽然腾不出手用剑,左臂上的薄刃也未来得及卸下,他握住长棍中央朝自己拉,手肘向外一顶,刀锋磕在护心镜上,堪堪擦过至尊宝的下巴。

“喂!”

玄策不明白两人怎么一言不合突然开打,想拉架都无从下手,急忙朝烽火台跑去搬救兵。

这边两个人几息之间又交手了数回合,说是交手,却只有铠单方面进攻,出招毫不留情。至尊宝又避又挡,心里焦急,脚下一点向后掠去想和他拉开距离,不料喝过酒力气欠了几分,被男人上前一步握住脚腕拽了回来。

“你……”

他猝不及防向后栽,铠右手却横过他腰间把人稳稳接住,整个上身跟着压下来。

塞外天空一片澄澈,将剑士浅色的眼衬得越发醒目,不同于以往的深邃和平静,其中情绪翻涌竟叫他读不懂。至尊宝一僵,暂时忘记了自己正以一个极丢人的姿势被对方半抱在怀中。

我不是那个意思。

有心解释却只能徒劳地张口,因为他本就是那个意思——既然感觉只对了一半,会不会有位血脉相连的亲属才是那意中人。

至尊宝眼睁睁看着男人眉峰微簇,雕刻般英俊的面容越靠越近,心中竟泛起另一种疼来,叫嚣着像要冲出胸腔,连睫毛都止不住地发颤。

就在他们之间出现一个吻也不足为奇的距离,剑士却突然沉声开口:“小猴子,肖想别人的姐妹前,自己别急着投怀送抱。”


“……我——”
“军中禁止私斗!”

一根将近成人合抱粗的圆木轰然砸向两人,铠立刻放手向后一跃,同时将至尊宝也从原地推开两步,定睛一看,果然是百里玄策将苏烈叫了过来。

他朝来人低头示意抱歉,将手中多灾多难的酒囊也抛给苏烈,独自转身走了。

至尊宝一人呆呆站着,颇有些失魂落魄的味道。玄策不计前嫌凑上前小声安慰他:“猴哥,这家伙不用剑身手也好得邪门儿,打不过就算了,你别往心里去。”


“嗯……我没事。”

苏烈提着那壶被丢来丢去的酒,瞧着年轻人发红的耳朵,不由一声叹息。

这可不是打架输了的问题啊。



#11

天气一日冷过一日,从边城运来的补给越发吃紧,一方面冬季物资匮乏,一方面则是因为穿越荒原的危险也在日益增加。事关重大,花木兰与城中驻军商议后,决定亲自带一个四人小队前往。至尊宝首当其冲,另外二人则是铠和出发前仍被他弟抱着不松手的百里守约。

押送粮草不比平日赶路,高强度地行军守夜,来回也花去了将近一周。至尊宝自小长在关内,纵然习武多年,到后面依然有些吃不消,整个人要病不病,精神不大好。可他偏硬扛着不说,自己偷摸着吞了几粒药丸,总算坚持到了最后一晚。

这晚上轮到他守夜,花木兰提出要不要和他一起。想着饶是铁打的队长,一路上也处处操心费力,比自己辛苦多了,他便笑着没答应。

“那就麻烦你啦,小猴子,等回长城咱们好好喝一顿!”

入夜冷得刺骨,至尊宝捡起地上的木枝拨弄了几下柴火,其中没干透的水分被灼烧得毕剥作响,在万籁俱寂的荒野格外清晰。

他脑袋有些昏沉,仰面吸了口冷气,被那灌进肺中的寒意激得咳了一阵,意识也随之清醒许多。

夜真长啊。

长得人无事可做,只好胡思乱想——那日他们起冲突虽然不是本意,到底违反了军中纪律,苏烈念他初来乍到,也不是有意为之,便没有向花木兰汇报此事,否则队长再怎么粗枝大叶,应当也不会把他们二人同时带出来护送物资的。

好处自然是能像没事一样相处,坏处则是……要像没事一样相处。

说是没事一样,产生了隔阂也不可能毫无芥蒂保持原样。不过时间紧任务重,铠平常话就不多,一点小暧昧更是从没对旁人道起过,自然无从计较这点微不足道的违和感。

百里家哥哥是个心细的,一来二去不知看出什么端倪,主动来找至尊宝换了几个他本来要和铠一起的活儿。至尊宝一方面感激他,但瞧着两人默契十足的样子,心中又颇不是滋味。

大丈夫敢作敢当,他不是傻子,知道自己这是喜欢,对方或许也是有意的,却被他二愣子一样问人家亲眷的行径给气着了。

打架那天两人本还要一起巡逻,至尊宝忐忑地等在集合地点,遥遥看见苏烈走过来,心里一松,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侥幸,只是不好意思地冲来人笑了笑。

苏烈是前辈,在长城十数年,军中威望极高,人却脾气很好,此番特地为自己解围,他自然是承情的。

巡逻中至尊宝心不在焉,想和他说说,又觉得这点小事实在不值一提,大叔却像感应到他心里嘀咕似的,突然直白问道:“你与阿铠……可是有什么矛盾?”

他心头一暖,朝人投去感激的一笑,话到嘴边却又卡了壳——该说有什么矛盾呢?

我喜欢他,可我命里注定要找大圣的意中人,那个人……不是他啊。

苏烈见他表情怅然难以开口的模样,把人心中所虑猜了个七八分,也不直接安慰,只是道:“我年轻时本考取了功名,不为官却来守着边境,想来除了向往此地,可能也受了些崇拜大圣的影响。”


“哈哈,那我与苏烈兄还算有些缘分。”


“这倒未必——”他闭上单眼,透出股与高大身形格格不入的稚气:“大圣一生敢爱敢恨,对那些个权贵也是嬉笑怒骂,从不畏首畏尾。小哥你虽然性格好,与他比可还是差了些。”

至尊宝先是一愣,随即明白过来他话中含义,勾起嘴角坦然道:“我自然是不如大圣的。”

苏烈见状,便也收了玩笑的态度,拍了拍那蔫巴巴猴儿的肩膀。

“你说大圣将七情六欲化成灵魂,去替他寻前世的意中人,苏某倒觉得,大圣只是希望这个人能遵从本心……莫要重蹈他的覆辙。”

“莫要重蹈覆辙”。

像是搬开了堵住河道的巨石,至尊宝心中郁结随着这话散去大半,一片敞亮——大圣无法无天一辈子,只有那一句万年之誓解不开,又怎会让自己入了红尘的魂再为此所困——他征愣了一会儿,回过神后忍不住朝苏烈抱拳道谢,连声音都轻快了几分。

后者笑着摆手道:“当局者迷罢了,你能想清楚便好。”

想是想清楚啦——

此时的小猴子坐在火堆旁,扭了扭冻得发僵的胳膊,发自内心叹了口气。

——可人家要是不肯听我说呢。

正愁着,肩上突然一沉,他愣愣地低头一看,竟是件厚披风搭了上来。

男人清冷的声音同时从身后传来:“不知道冷吗?”



#12

火堆旁的青年后知后觉仰起脸,面颊冻得有些红,眼中清澈一片,橙色的火苗在其中闪烁,显得有些恍惚。

“……呃,今晚是我守夜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

他踩着枯叶绕开,拣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,和对方一起静静注视着黑夜中唯一的光源。

至尊宝裹了兽皮的大麾,整个人身形好像也小了一圈,退去了平常古灵精怪的活泼,显得安静而孤独。想来他一个人穿越此处去找守卫军时,或许也这样面对过一堆篝火吧。

“……谢谢。”

他突然小声道。

铠沉默地摇了摇头。白天碰见他找百里拿了些祛寒的药,刚刚却犟着拒绝队长帮忙,行军中的事开不得玩笑,这番做法实在让人有些恼火。

“……你还在生气吗?”

剑士闻言一惊,不知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了读心术,随即看见他迫切又懊恼的神情,才反应过来这说的不是一回事。

至尊宝见他仍不回答,正准备解释,男人却像知道他要说什么,抢先平静道:“我有个妹妹。”

他心中一跳。

“……你不是……”


“我是忘了,”铠侧脸示意长城的方向:“不过救下那小鬼时,他一直在叫哥哥,与我记忆里一个女声好像有重合……若是真有人唤我兄长,大约是个妹妹吧。”
“……”

他回过头,脸的轮廓被自下而上的火光衬得越发深刻,嘴角竟是弯出一抹笑容来,继续道:“我虽不记得自己从何处来,但凭异于中原人长相和魔道血统,也不是毫无头绪。若是从此处出关往西北走……”

至尊宝握拳听着他反常的喋喋不休越偏越远,终于忍不着急地出声打断:“……你是真的不知道我对你……我对你——”


“怎么样?”

他猛地抬头,对上那双浅色琉璃似的眼瞳,心中打过百遍腹稿的话突然就变得难以出口,只是傻兮兮张了下嘴。

铠错开他的眼神,看向腾起的火星子,轻声问:“你为何来此?”


“……为了寻人。”
“既然如此,便等到开春再往北……”
“可我已经找到了!”

对方一句有些变调的低吼再次截断了后面的话,他惊愕地看向不知何时起身的青年,脸上覆着一层薄怒,眼尾仿佛也叫烫人的火苗映出些红色。

至尊宝几步走到他身边,又觉得这样居高临下不对劲,索性直接蹲了下来。

“我……来此地找一位意中人——不是大圣的……是,是我自己的意中人。”

他声音不大,带着几分忐忑几分不甘心,连同其他未能出口的情绪,悉数通过荒原中刺骨的冷空气传达过去——对面的男人怔了一会儿,忽然将手抵在唇边笑出声。像是无视了边关漫长的寒冬与冰雪,如同来年春天的第一阵南风,暖进他的心底。

至尊宝脸一热,声音又小了一些:“……你笑什么,说话。”

剑士勾着嘴角,拉过他的手吻在微微发麻的指尖上,答道:“我的意中人……比不上传说里的盖世英雄,只是个挺可爱的小猴子。”



#13

“哇——唔!唔唔!”
“嘘——”

百里守约再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这才不放心地松开自家队长的嘴。

这时候花木兰才兴奋得有些女孩子样,压低了声第十遍问:“他们这是什么时候的事!”


“……咳,要说开始我也不清楚……不过之后的事,木兰姐也不会错过就是了。”

守约无奈地笑,又和她一道看向篝火旁相依偎的身影。

今天的长城也很和平啊。



#14

还未到蟠桃园开放的时日,仙童三三两两在园中巡视,生怕什么有了灵智的仙宠来偷桃吃。

这巡视防得住仙牛仙鹿,却没法拦住成了佛的猴子。园中最大那棵桃树枝桠繁茂,竟无人发觉其中一枝的仙桃已经被吃了个干净,上面还卧着个颇为惬意的人影,抓耳挠腮,鼻中甚至发出轻轻的鼾声来。

那猴子吃饱了睡得正香,突然似有什么感应,身体一僵,直从树枝上摔了下来,满园的仙童听到动静,嚷嚷着抓贼都往这边赶,他急忙一个纵身跃出了围墙。

瞧着那些仙童焦头烂额的模样,猴子嘻嘻哈哈乐起来,又忽然想起刚刚牵动心头的异常,眼睛一眯,自言自语道:“小家伙,还真找了个不得了的。”

至尊宝十六岁梦到自己,少年一张清秀却有些顽皮的脸,倒真有几分他前世的影子,对他这入梦的不速之客也颇为好奇:“你是谁?”


“嘿嘿,小子,我就是你。”
“我?可你……怎么像只猴子?”

他没心没肺地笑,笑够了在少年光洁的额头一弹指,故弄玄虚道:“小子,拿了我的一点儿神魂,就得答应我一件事。”


“我可没拿你东西——”
“嗨,总之这辈子你得找到一个意中人。”
“……找谁?什么意中人?”

大圣看着那小子一脸摸不着头脑的神色,作弄的坏心思更是上来几分,索性架上云大笑着直接走了,只远远朝人喊道:“——找到人,可别再像我从前那般胆小啦。”




Fin



一个小番外

新年超短段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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